2)青绿_金鹧鸪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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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气都没有了,只剩下胡思乱想。

  后悔,惊慌,恐惧,日日轮番折磨,一点一滴将她拖入绝望。可哪怕她拽着宫娥的袖子求见皇帝,她们也只会像影子一样沉默,甩掉她的手,冷漠地离开。

  李重骏这个爹,果然手段比他毒辣多了。绥绥就是铁打的,也经不住这样没完没了的饥饿与黑暗,她的精神渐渐衰弱下去,躲在被子里睡一会儿,醒来四下茫然,想起李重骏生死不明,又蒙回被子里掉眼泪。

  就这样,等宫娥将她带出暗室的那天,她的眼睛已经肿得像桃子。

  再见到阳光,她却还是忍不住嚎啕大哭。

  “好孩子,别哭了。”

  有个男人在说话。绥绥连忙放下袖子,左顾右盼。她泪眼朦胧,已经看不太清楚,见到不远处有个人影,便不由得直直走近了。

  另一道尖哑的声音呵斥她:“大胆。见了陛下,还不跪下。”

  皇帝!

  绥绥混混沌沌的脑子仿佛闪电击过,伏身下去磕了头。那男人却笑了,“罢了,起来罢。搬个胡床来给昭训。”

  她谢过皇帝,坐到了胡床上,低着头揉眼睛。

  “为何不抬起头来,害怕见朕?”

  他的声音温和,并不让人害怕。

  绥绥余光瞥见他玄青银纹的袖角,龙涎香的味道,夹带着些许清苦气息。绥绥听说的那个皇帝残暴凶狠,逼死至亲,残杀子嗣,可她抬头,看到的却是个雍容雅致的男人,斜倚座榻,宽大的袍袖随意搭在扶手上,静静晒着一角斜阳。

  他和李重骏一点儿也不像。

  或许因为他们中间隔着二十年岁月,他的眼尾眉峰已不再似少年锋利;又或许因为他有胡子。

  他的胡子不像武将乱蓬蓬,也不像文官尖翘翘的,不多一寸,不少一寸,真当得起美髯公这个称号。如果以后李重骏也要留胡子了,她一定要他剪成这个样子。

  怎么又想起李重骏了,绥绥连忙回神,小声道:“臣妾眼睛不大好了,怕吓着陛下。”

  绥绥后知后觉,她好像不应该自称臣妾。那个黄门似乎有话要说,却被皇帝抬手止住了。

  他颇为耐心,又问:“怎么不好了?”

  绥绥有点惊讶,也只好如实道:“住处昏暗,久不见日头,乍一见了,不大适应……”

  皇帝立即皱眉:“不见日头?为何没人来告诉朕?”

  这话淡淡的,却有两分愠怒与诘问,仿佛软禁折磨绥绥并不是他的旨意。绥绥当然知道他不是好人,见他演得这样真切,也不由得暗自咂舌。

  皇帝身旁的黄门跪了下去,哀哀磕头道,“老奴失察,因着前些日子太妃薨殁,奴才一心协助陛下理丧,疏忽了昭训,叫那些滑头欺负了去……老奴该死!”

  死掉的不是李重骏,绥绥悄悄松了口气。

  皇帝脸色不豫,命那内侍去整治那些偷奸耍滑的宫人,转过脸来对着绥绥,却又恢复如常,打发宫人去传太医,闲闲与她问了些寒温。

  他提都没提李重骏,更别说审问她了。

  绥绥心里忐忑,索性主动出击,又起身跪了下去:“陛下……请陛下赐小女死罪。”

  “为何?”

  绥绥咬牙,声如蚊呐道:“因为……我、我刺伤了太子殿下……”

  皇帝笑了笑:“你刺伤太子,他都不计较,朕又为何要赐你的死。”

  绥绥目瞪口呆。

  这是她的亲爹还是李重骏亲爹啊!

  不过看样子,他的确不会追责于李重骏了。绥绥定了定神,立刻做出惊喜的样子来,却仍没起来,忽然又道:“陛下……小女还有一事想问陛下……”皇帝闲闲唔了一声,她便道,

  “小女有一块玉——”

  一语未了,忽见小黄门来通传太医到了。

  皇帝没接绥绥的茬,转而命宫人引绥绥到碧纱橱下去问诊。他对那些宫人的语气严肃,吓得他们唯唯诺诺,唯独对绥绥春风和煦,甚至把自己的帕子赏给她捂眼睛。

  皇帝的帕子竟不是丝绸,只是寻常的细棉,很柔软,带着淡淡的苦茶气,算是这些日子来她能摸得到的,最有温度的东西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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